歷史真是驚人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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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真是驚人的相似
這貨怎麽直接說出來了！
奚玉黎心中一緊, 想到這幾日心頭疑雲跟在凡俗界的巧合，忍不住轉頭朝小石頭看去。
她正對上了時瑯川詫異的目光。
時瑯川近乎是窮極幾世的演技才控制住自己沒暴露出驚疑跟痛苦，這種幾乎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感受讓他胸口絞痛, 身體每一寸充斥著莫名的恐慌跟怨念, 憋得他近乎喘不上氣。
她怎麽會知道時瑯川這個名字？難道她是天道找來坑害他的變數？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只是故作不知想引他露出馬腳？
種種情緒擾雜, 時瑯川指尖忽地出現根帶著倒刺的靈力針, 毫不猶豫紮進了掌心，手掌的劇痛讓他保持了理智，沒有出聲質問，順便按住了隱隱起伏的靈獸袋。
奚玉黎沒發現他的異樣。
她認真盯著時瑯川的眼, 確定那雙深棕色眼眸中只有好奇，肩膀無意識地放松，轉頭看向路劍音：t“小路你說, 什麽線索？”
路劍音興高采烈道：“您不是說那個時瑯川尖嘴猴腮，相貌醜陋嗎？我們的人在南海碰到一個，巧的是也姓時, 不過叫時大頭, 但屬下認為這很可能是時瑯川的偽名！”
時瑯川：“……”
時大頭？尖嘴猴腮？相貌醜陋？
奚玉黎下意識想糾正他是相貌可憎不是醜陋，但想想兩者似乎並無區別，連忙追問：“那他驗仙會期間可曾去過雲水城？”
“那倒是不清楚。”路劍音撓撓頭，遲疑道：“不過仙海閣監察那片防區的弟子說他前段時間確實出過遠門，最近才回來。”
奚玉黎沈吟片刻, 吩咐道：“讓人盯緊此人, 若是他想去松原秘境, 即刻抓起來！”
時瑯川在她身後瞇了瞇眼。
想到天道的描述裏，時瑯川是重生的, 奚玉黎補充道：“至少要派出金丹真人。”
路劍音面色嚴肅起來：“小姐放心，您進松原秘境這段時間，我跟師妹親自去監視！”
奚玉黎滿意一笑，取出兩塊拳頭大小的八品靈礦擺在桌上：“那此事就交給二位了，如果事情順利，等我回來後，還有厚禮相贈。”
路劍音抱著那兩塊靈礦歡歡喜喜出去了，奚玉黎才看向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時瑯川：“小石頭，你剛才想說什麽？”
“我想說……”時瑯川閉了閉眼，忽地走近兩步，手忽然搭在奚玉黎腦袋上，在她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洩恨般使勁揉亂了她的頭發：“黎黎，你知不知道我有時候會很想揍你？”
最可恨的是，即使知道她可能跟天道合謀害他，他還是做不到殺她……甚至傷害她。
時瑯川悲哀地想。
“你說什麽？”奚玉黎氣到想打人，她也確實握拳朝時瑯川錘去，哪知這次向來任由她打的時瑯川卻閃身避過奚玉黎的攻擊，徑直邁出門檻，禦劍而起，很快就不見了人影。
空中回蕩著他的聲音：“黎黎，再見了！”
“石！頭！”奚玉黎氣得大喊一聲，守在院子裏的白萱立馬進來：“小姐，怎麽了？”
“白萱，你去把那混蛋……”奚玉黎指著天空，想讓白萱將人抓回來，但眼睜睜看著飛劍在空中劃過一道白線，沒了蹤影，她只得咬牙道：“……算了，你下去歇著吧。”
“是。”白萱眼神古怪地往她頭上瞥了眼，連忙低頭退出去，順便帶上了門。
奚玉黎捏住了要給她梳理頭發的巧巧，拿出面鏡子，只一眼，她頓時炸了，氣得跺了跺腳：“石頭！你最好別讓我再見到你！”
鏡子裏的她頂著一頭鳥窩般的亂發，而她竟然還用這種不體面的狀態見了白萱！
奚玉黎咬牙切齒地想：要是以後再見到這混蛋，她一定得把他腦袋薅禿！
……
時瑯川禦劍出了無涯劍宗的防區。
無涯劍宗執勤的監察弟子們同樣跟奚玉黎簽過契，自然不會不認得這個疑似‘未來姑爺’的少年，見他飛過也只是遠遠拱手行禮，並不像看到其他散修那般追上去盤問。
添財從腰間的靈獸袋中探出頭：“主人，你為什麽不告訴女主人你就是時瑯川？”
饒是添財已經跟著時瑯川出生入死活了幾世，但因為每世都不算長，智力充其量跟七八歲的人類孩童差不多，只覺得奚玉黎對主人好便是好人，對她半點提防之心都沒有。
時瑯川拿出帕子，沈默著看了會兒，抿唇道：“你最好以後也忘了我叫時瑯川。”
“啊？哦！”添財並不明白為什麽，但它向來是聽話的，小腦袋探出靈獸袋，往下瞥了眼，層巒疊嶂的山川河流正從腳下飛快略過，逐漸變成平坦的路面：“主人，咱們要去哪？”
時瑯川頓了頓，撩起眼皮挑釁般看了眼被雲層覆蓋的天空，淡淡吐出兩個字。
“南海。”
……
還沒等白薇這些人在繁雜的史料記載中找到龍的線索，時間就來到了秘境開啟前三天。
奚玉黎只得帶上宋劍星幾人，在無涯劍宗幾位長老的護送下，乘坐飛舟趕往松原秘境所在的蒼涼山——當然，換了架山峰形狀的。
若是按照奚玉黎原先的想法，自然是宮殿形狀的飛舟才符合她表現的性格，但登神殿的飛舟就是宮殿，她豈會跟別人用相同的東西？
“咚咚咚。”門外響起敲門聲。
“進來。”
宋劍星推門走進，那張桃子般的小臉上滿是焦灼，她快速拱手行禮：“小姐，剛才寧師姐傳訊來，說南海那個姓時的不見了。”
“什麽！”奚玉黎霍然站起：“他們不是一直盯著嗎？兩個金丹一群築基跟練氣弟子守在那裏，居然還能讓一個練氣跑掉？”
宋劍星有些羞愧的垂下頭，訥訥道：“寧師姐說，他們一直在那姓時的住所附近隱藏監視著，這些天這人一直沒什麽異常舉動，除了去坊市擺攤賣東西，就是在住所修煉。
“後來他整整三天沒出門，但屋裏一直有動靜，師姐師兄就沒懷疑，是今日一早寧師姐突然察覺屋裏沒了氣息，不放心去偷看，才在床下找到一具咽氣沒多久的屍體跟密道。”
宋劍星忐忑地偷偷看了奚玉黎一眼：“想來，師姐他們的行蹤早就被這人察覺了。”
奚玉黎倒不意外‘時瑯川’能夠察覺被監視，或者說，要是這人真的安安分分在寧劍心他們眼皮底下生活，她才會認為是找錯人呢。
不過她還是有些煩躁：“我不是交給他們一些能在修士身上做標記的粉末了嗎？”
“路師兄用了。”宋劍星忐忑朝她一笑，心裏早就把路劍音罵了個夠嗆，她臉色因羞愧幾乎整個都變成了紅的：“……用了一點，追到南海一處礁石邊只發現被丟棄的衣裳。”
顯然，路劍音摳門節省的毛病又犯了。
奚玉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磨了磨牙：“劍星，你跟劍心將他這個月的薪酬分掉。”
她不屑做出克扣旁人薪酬之事，只是這家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她實在不願意將靈石靈礦給他，幹脆讓這無辜受他拖累的師姐妹分掉——看看他還敢不敢在關鍵時候這麽摳門了！
宋劍星錯愕擡頭，見奚玉黎並無苛責她們的意思，心中一暖：“……多謝小姐。”
“替我轉告路掌門，這個月的宗門月俸也給他扣下。”現在整個無涯劍宗幾乎都是奚玉黎養著，哪怕路劍音是路慎遠的本家侄兒，他也不會違犯奚玉黎的意圖：“你們這個月不準支援他，他缺錢就讓他受著！”
奚玉黎尤不消氣：“傳令下去，你們互相監督，本月誰給路劍音一顆靈石，他這個月的薪酬也被舉報的那幾個人分掉！”
她必須得把這毛病揪過來，平時節省也就罷了，做事的時候還這麽摳唆怎麽行！
“是！”宋劍星眼中閃過痛快，脆生生地答應下來——雖然她輩分高，以練氣修為能直接喊金丹期的寧劍心等人師姐師兄，但還是不好以下犯上去指責路劍音拖後腿，她甚至覺得只讓路劍音受一月窮都是便宜他了。
奚玉黎走到窗前，居高臨下看著側前方巴掌大的城池漸漸變近：“飛舟到哪了？”
宋劍星道：“三長老說馬上就到星洲城。”
星洲城是登神殿轄區的一座城池，距離蒼涼山只間隔幾十裏，每次秘境開啟前，各宗以及散修護送練氣弟子試煉的長輩都會在星洲城等待，畢竟秘境打開到關閉差不多有七天時間。
奚玉黎頷首道：“知道了，你去做事吧。”
宋劍星應了聲是，關門離開。
奚玉黎打開系統面板，看著【劇情開啟倒計時：16:43:26】跟【任務關閉倒計時：178:43:26】的字樣，沈吟道：“小破壞，你真的不能監察時瑯川的具體位置嗎？”
這家夥會做出什麽行為無法預料，完全是個未知數，要是能將人控制起來就好了。
系統幽怨道：“要是能定位，先前在雲水城就不會連任務時間都沒辦法確認啦！”
這倒也是。
但奚玉黎還是忍不住吐槽系統：“小破壞，你怎麽又沒有商城！定位又不準！”
系統操著小奶音不甘示弱的回懟：“宿主還不是派那麽多人，都能把人給跟丟了？”
奚玉黎：“哼！”
系統：“哼！”
奚玉黎跟系統鬥嘴時，飛舟發出幾不可查的輕微震蕩，緩緩下落，很快停在了星洲城外專門停放大型飛舟的空地上。
宋劍星再次敲響房門：“小姐，星洲城到了t，您是否要下去看看？”
“不……”奚玉黎本來意興闌珊地想拒絕，但想到前段時間往雲水城去的修士太少，這裏大部分人可能根本沒聽說過自己這個人，便改變了主意：“你帶幾個人陪我下去逛逛。”
系統自覺已經摸清奚玉黎的套路：“宿主，你又要去炫富啦？”
“要是羨慕，你也可以啊！”奚玉黎順嘴懟它一句，拒絕了幾個長老提出要護送的提議，帶著宋劍星等人走下飛舟，往星洲城走去。
星洲城畢竟是在修仙界，比雲水城何止大了十倍，就連城樓都比雲水城的城樓高大寬廣，奚玉黎站在城門下稍稍仰頭看去，只見城樓崗哨位置上似乎站了幾個人，卻看不清那些人的模樣。
不過奚玉黎好奇心不重，她收回目光，走進城門，低聲道：“劍星，傳訊讓劍心跟小路帶人迅速趕回來，務必在秘境結束前到達。”
沈吟片刻，她淡淡道：“讓他們盯緊松原秘境的所有出口，只要時瑯川進了秘境，就絕不能讓他離開這裏！”
“是！”宋劍星表情嚴肅道：“小姐放心，我寧師姐肯定會將此人一劍殺死！”至於路劍音？呸，這不靠譜的師兄不拖後腿就好！
奚玉黎：“……”
“能抓盡量抓。”她總感覺天道沒辦法直接對時瑯川下手這事是個坑，偏偏又得不到答案，或許時瑯川本人知道什麽：“當然，若是他傷了或者殺了你們的人，就不必留手了。”
宋劍星低聲應是，囑咐了旁邊的弟子幾句，便先退到一邊去聯系寧劍心了。
城樓上，施月磬瞇著狐貍眼，盯著穿月白色神裙的少女帶著幾個身著粉裙、但體型略顯壯碩明顯是男修的人融入人海，直到消失在長街拐角，才收回視線，轉了轉手中的玉把件：“三木宗的人來了嗎？”
“已經來了，正到處搜捕那個叫石頭的小子呢！”胡藏湊到施月磬身前，稍稍低頭看了眼手心的字，又若無其事地裝出嚴肅的模樣。
“少主，咱們安插在仙海閣的探子跟屬下匯報，最近無涯劍宗的人整天待在附近盯著一個叫時大頭的家夥，此人必有什麽問題！”
施月磬握著玉把件的手緊了緊，眼中閃過了然，緩慢扭頭盯著胡藏，似笑非笑道：“那依你所見，這個人有什麽問題呢？”
胡藏表情愈發嚴肅：“屬下認為，此人是那位奚小姐要找的人。”
施月磬詫異的瞧了胡藏一眼，沒料到他還真的猜準了一回，正要表示讚賞，就見他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屬下見奚小姐十分愛美，想來這位時大頭是個做首飾的手藝人！”
施月磬：“……”
果然不能指望這家夥腦袋正常一回。
他連滾都懶得說了，雙手輕輕搭在城墻上，遙望著幾十裏外的蒼涼山，眼神晦澀難言。
……
因著松原秘境要開啟的原因，星洲城沿街都是擺攤叫賣的散修，比無涯劍宗旁邊的坊市要熱鬧許多，貨品也全面許多，但奚玉黎卻總覺得沒什麽意思，因而隨便買了幾件看著新奇有趣的東西，便讓宋劍星跟其餘弟子們隨意去逛逛。
她自己則意興闌珊的走進了酒樓。
系統驚道：“宿主，你竟然沒敗家？”
“我什麽時候敗過家了？”奚玉黎沒好氣地回了一句，走到三樓靠窗的位置上坐下，剛往窗外瞥了一眼，便看見一群人正圍在酒樓前攤位邊上圍觀著兩個略顯眼熟的姑娘吵架。
“二妹，這葫蘆我已經買下來了，你若是喜歡，倒不如看看別的。”穿著朝元宗灰撲撲的外門弟子制服的姑娘臉頰瘦削，但脊背挺直，眉眼之間雖有些疲憊但不掩眸中亮光，整個人像是一把逐漸展露鋒芒的寶劍。
在她對面，細眉杏眼的紅衣少女頭發被鑲嵌寶石的白玉冠高高束起，手中握著一把卷起來的赤色長鞭，仰著下巴傲慢地盯著嫡姐，嘴上卻問攤販主人：“你是賣給我還是賣給她？”
正是越拂曉跟越晚照這對姐妹。
奚玉黎：“……”
分別三個月，這姐妹倆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對付啊！她還以為在驗仙臺上同仇敵愾對付墨寒瑜的行為會讓這倆人關系改善呢！
圍觀的人七嘴八舌的勸攤主。
“道友，這位是朝元宗太上長老齊越的關門弟子越仙子，短短三個月已經修煉到練氣五層，可謂是朝元宗下一代天驕；而另一個不過是朝元宗的外門弟子，該選誰你應該知道。”
“齊長老這次可也跟著來到星洲城了，要是看到你怠慢他徒弟，只怕是要發火的。”
“就是就是……”
越晚照眼底眉梢全是得意，雙臂環胸，似笑非笑地盯著越拂曉，像是在說：長姐，看到了吧？這就是現在的你跟我。
她這表情、這動作，奚玉黎越看越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在什麽地方見過，就聽到系統感慨道：“宿主，沒想到女配還挺崇拜你的。”
奚玉黎：“？？？”
奚玉黎：“！！！”
難怪這麽眼熟！
“胡說八道！”奚玉黎又認真打量了越晚照一眼，沒忍住質疑道：“我有這麽囂張嗎？”
系統認真道：“你比她可囂張多了。”
奚玉黎正要跟系統爭辯，就看見樓下的攤主幹笑著看向越拂曉，他顯然是被周圍的人說動了，雖然面上有些不好意思，但語氣卻很堅定：“道友，我把你剛才付的靈石還你，你把葫蘆交給越仙子吧！”
“不可能！”越拂曉斷然拒絕，她避開旁邊攤主要來搶葫蘆的手，冷著臉直接將葫蘆收進了儲物袋裏：“錢貨兩清，這東西已經是我的了，你要不講誠信也好，想討好她也罷，都跟我無關，你更沒資格跟我討價還價！”
奚玉黎在心裏暗暗叫了聲好，顯然，越拂曉在受到這三個月親人跟現實的雙重壓力後，整個人像是褪掉了一層殼，脫胎換骨了。
“小破壞，我更想把她帶回神界了。”
系統也曉得奚玉黎絕不會讓任何事情破壞任務，就懶洋洋地應和道：“只要宿主做完全部任務飛升離開風離界，女主自己也能飛升到仙界了，只要她自己同意，你想帶就帶唄。”
奚玉黎眼中精芒一閃。
這樣說來，如果她不做這些任務，越拂曉就沒辦法飛升——就是不知道是只有她不能飛升，還是風離界所有人都不能飛升？
回去得問問三長老。
她整理好思緒重新看向窗外，就見那攤主惱羞成怒地舉起手要打越拂曉，而旁邊的越晚照面露不快，眼神仍舊傲慢地盯著嫡姐，手中的鞭子緩緩揚起，對準的卻是攤主的方向。
這姑娘也挺有意思的。
奚玉黎饒有興趣地支起下巴，想看越晚照是怎麽頂著這副討厭越拂曉的模樣維護她的，就見以墨寒瑜為首的一眾七宗弟子正緩緩朝這邊走來，眼看著就快要走到攤位這邊了。
不會又是這家夥英雄救美的機會吧？
奚玉黎下意識瞥了窗臺一眼，確認足夠幹凈後，施施然起身半倚靠著它，冷淡地朝下方瞥了一眼：“怎麽這麽吵？”
不耐煩的女聲在頭頂響起，包括將要打起來的越家姐妹跟攤主在內，眾人聞聲擡頭，就見一個穿著月白色長裙的美貌少女斜倚窗前。
她手隨意往窗擡一搭，繡滿藍白色羽毛的袖口在陽光折射下泛出點點亮光，映得少女本身也像是在發光一般：“打擾我喝茶的興致。”
酒樓外鴉雀無聲。
在少女淡漠到近乎目空一切的目光中，幾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覺得有一股無形壓力讓他們說不出話，更不敢擡頭直視她。
——除了隱藏在長街角落含笑望著她的時瑯川跟認出奚玉黎後面露驚喜的越拂曉。
時瑯川對奚玉黎的本質認知清楚，他愉快地想：黎黎準又是拿出什麽東西嚇唬人了。
“我就說你比女配可囂張多了吧。”系統感慨地看著越晚照表情肉眼可見的變得乖順，兩手輕握鞭子垂在身前，跟先前的傲慢簡直判若兩人，好奇道：“宿主，你氣場怎麽這麽強？”
“天生的。”奚玉黎偷偷將拇指跟手掌間夾著的小圓珠放回源歸境，這裏邊是嬈雲的威壓，捏碎後大概能把整座星洲城的人壓趴下——不過她只需要讓這些修士微感壓力就好。
“拂曉？”少女視線在人群中一掃，不確定地喚了一聲，眾人忽然感覺身上的壓力驟輕，不自覺松了口氣，但仍舊不敢大聲講話，只是左顧右盼，想要找到那個叫‘拂曉’的人。
然t後他們就瞧見剛才跟攤主發生爭執的朝元宗外門弟子仰著臉燦爛一笑：“阿黎！”
眾人楞住，然後齊齊看向越晚照跟攤主。
越晚照還好，她之前在雲水城見過這位奚小姐對嫡姐的特殊關照，但也知道她並不會去幹涉旁人的家事，因而並不畏懼，只是恭敬朝奚玉黎拱手行禮：“晚照見過奚小姐。”
攤主臉都綠了，他沒想到前腳選擇站在‘朝元宗太上長老愛徒’這邊，後腳‘朝元宗外門弟子’就多了個前者也要恭敬行禮的靠山：不就是個積攢靈氣的葫蘆嗎？何至於此啊！
時瑯川臉上柔和的笑凍住了。
他深深凝視著正歪頭招呼越拂曉上樓的奚玉黎片刻，又厭惡地瞥了越拂曉跟站在不遠處正面容嚴肅地朝奚玉黎拱手的墨寒瑜一眼，面無表情地用力錘了旁邊的枯樹一拳，然後悄無聲息地轉身鉆進角落的墻縫後離開。
奚玉黎似有所感朝時瑯川離開的方向看去，就只瞧見微微晃動的樹枝和破損的瓦沿。
……
越晚照也沒再敢當著奚玉黎的面再找嫡姐的茬，她只笑著跟奚玉黎說了幾句寒暄的話，就匆匆跟著同門離開了。
越拂曉畢竟是命中拿了打臉劇本的女人，奚玉黎只是無視旁人跟她說了幾句話，她就借勢拿捏著攤主當眾賠禮道歉，然後將攤主賠的禮當面給了路邊茶點鋪的老板，不卑不亢地說請在場的所有看客喝茶，頓時贏得一片好感。
饒是知道這攤主活該，奚玉黎也忍不住同情他一息：賣東西就賣東西，摻和買主的事做什麽？結果賠了面子又賠裏子吧！
“阿黎這個時候趕來星洲城，是也想進秘境？”結束了打臉劇情的越拂曉走到奚玉黎身旁坐下，略帶好奇地瞥她一眼：“可你修為……”
“練氣啊。”見越拂曉雙目微瞪，似是不敢置信，奚玉黎笑笑，端起琉璃盞輕啜道：“幹嘛這副表情，不許我資質不好啊？”
系統幽幽道：“宿主，你明明是控分。”
奚玉黎冷笑：“這事我還沒找你呢，任務發布時間那麽晚，要是我直接將修為提升到築基五層，你打算怎麽讓我進松原秘境呢？”
系統心虛地不說話了。
“不是，我只是沒想到。”越拂曉看向奚玉黎的眼神中略帶歉意，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當是賠罪：“不過即便如此，你也沒必要前往松原秘境，那裏邊的資源對你而言應該沒什麽用處，又何必去受罪？”
進去的其中一半原因就是為了你啊！
奚玉黎默默盯了越拂曉片刻，直看得她面色迷茫地摸摸臉，才轉開目光，布下隔音結界：“拂曉，你可有松原秘境的地形圖？”
“有的。”越拂曉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卷紙，細心用手撫平，放在奚玉黎身前：“這是我跟曾經去過松原秘境的師兄買的，你看看。”
奚玉黎早就將松原秘境的地形背得滾瓜爛熟，只一眼就瞧出這不知是多少年前的版本，頓時嘆了口氣，將白薇她們整理的玉簡情報遞給越拂曉：“進入秘境後會隨機傳送位置，你記得跟我在中間的映日湖會和。”
她又遞過一枚玉符：“這是可以指明對方位置的玉符，你千萬記得戴在身上。”只可惜秘境內通訊玉符會失效，否則何必這麽麻煩。
“沒問題！”越拂曉拉出系在脖子上的暗袋小心將玉符塞進去，才迷茫地接過玉簡往額心一貼，頓時面露驚色，眼中滿是動容的看向奚玉黎：“阿黎……我實在不知該怎麽感激你才好！”
這不正是誘拐女主回神界的好時機嗎？
奚玉黎心中一動，笑吟吟開口道：“那以後若是有機會，你不如跟我回家一趟啊？”
越拂曉毫不猶豫地點頭：“只要阿黎用得上拂曉，無論天南海北，我必應召前往！”
兩人相視一笑。
奚玉黎跟越拂曉商議好明日進入秘境後的路線後，關閉隔音結界，起身打算離開酒樓。
剛走到樓梯口，就看到身著黑色長袍的銀發男子正噙著笑走進酒樓，大堂中登時就熱鬧起來，客人紛紛站起迎接：“施少主來了！”
“多年不見，施少主仍舊儀表堂堂，看來修為也有所精進了吧？”
酒樓掌櫃也從後堂走出迎上去，笑容滿面招呼他：“施少主要不要去後邊的暢秋閣？”
施月磬游刃有餘地跟這個打招呼又跟那個寒暄兩句，他似乎記得每個人的名字，大堂中幾十個人竟沒有一個被他冷落。
“這位登神殿少主出名的好人緣。”越拂曉也不著急催奚玉黎下樓，湊到她耳邊小聲說：“才三個月他就去了朝元宗兩次，你肯定想不到，他連很多外門弟子的名字都記得。”
難道他前幾次接近自己，並非是別有用心，只是習慣性的對人熱情友好？
奚玉黎不確定地想。
“大家都說墨寒瑜是風離界美男榜榜首，我看是有失偏駁，只論相貌，這位施少主半點不輸。”越拂曉提到墨寒瑜時嘴角幾不可查的撇了撇：“論性格，他更是遠遠比不上了。”
奚玉黎萬萬沒想到這位性格堅韌要強的大女主跟她混熟後居然是這麽個性子。
不過美男榜榜首有失偏駁這事她也讚同，不說別人，哪怕是跟美男榜八竿子打不著的小石頭若是再長幾歲，也未必輸給墨寒瑜。
她剛想說話應和越拂曉，就聽到身後響起了含著笑意的清潤男聲：“謝謝越姑娘誇獎，不過姑娘口中另一個人只怕不會太高興。”
“是吧，寒瑜？”
奚玉黎詫異回頭，施月磬跟墨寒瑜還有幾個略顯眼熟、大概在雲水城見過的男修正站在二樓跟三樓間的樓梯口，看清她的臉時，正揶揄盯著墨寒瑜的男修們齊齊拱手：“奚小姐。”
奚玉黎：“……”
這些人是不是有病？這麽多金丹天驕跑到一個築基以下才能進入的秘境來？
奚玉黎禮貌頷首，不動聲色地把手伸到身後，拉住面色尷尬的越拂曉就想走。
看見這一幕的施月磬狐貍眼微瞇，狀似無意地悄悄往旁邊挪了一步，恰好擋住奚玉黎的去路，笑道：“奚小姐，好久不見。”
奚玉黎敷衍的扯了扯嘴角：“好久不見。”
“奚小姐放心，我不會耽誤你很長時間。”她滿臉都寫著‘能讓我們走了嗎’，施月磬嘴角笑意更深了，便直接把身後一個生著娃娃臉的俊俏少年叫了過來：“雲昭，你之前不是說想見見奚小姐嗎？”
“是的。”雲昭不慌不忙地走過來，看了奚玉黎一眼，鄭重鞠躬：“聽聞大師兄在雲水城冒犯過奚小姐，師父已經將他罰了緊閉，我代表破雲宗鄭重向奚小姐道歉。”
他頓了頓，從儲物戒中取出玉盒：“這是師父準備的賠禮，囑咐我交給奚小姐。”
“道歉心領了，賠禮就不必了。”奚玉黎沒接，挑眉道：“你師父怎麽知道我會來？”
雲昭一板一眼的回答：“師父說了，如果奚小姐不來，就交由無涯劍宗的人轉達。”
這人怎麽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奚玉黎想到劇情中關於他如何跟雲從冕師兄弟相爭，他如何將越拂曉抓回宗門，下意識轉頭看向越拂曉，然後就見她正縮在自己身後面色窘迫的盯著她，眼中滿滿都是求救。
“你告訴你師父，我本來也沒因為雲從冕那幾句話生破雲宗的氣。”奚玉黎簡單說了兩句，又朝著其餘幾人禮貌點頭以示道別，拉著越拂曉就下了樓梯。
“奚小姐稍等。”施月磬靈巧地從樓梯上一躍而下，就在奚玉黎已經很不耐煩的時候，他從儲物戒中取出食盒遞過來：“這是星洲城的特色菜跟點心，奚小姐拿回去嘗嘗。”
這人是第二次給她送食物了。
“謝謝，但是不用了。”奚玉黎拉著越拂曉徑直出了酒樓，越拂曉偷偷轉頭看了眼，八卦道：“阿黎，施少主看上去好像很失落。”
奚玉黎涼涼道：“你看上去好像很心虛。”
“沒辦法，背後說人被當事人聽到，很難不心虛的嘛！”不知道是不是奚玉黎的錯覺，自從她將玉符跟玉簡塞給越拂曉後，這姑娘對她似乎瞬間變得親近起來：“咦，阿黎，那幾個無涯劍宗的弟子是不是來找你的？”
奚玉黎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瞧見宋劍星幾個人正朝她快步走來：“小姐！”
越拂曉看著宋劍星身後穿著粉裙的男修，嘴角抽了抽，便提出告辭。
奚玉黎倒是想讓t越拂曉今天晚上跟著自己回飛舟，明日一起進秘境，說不定傳送的位置還會稍微近一些，但她到底要跟朝元宗的同門一起，奚玉黎也不好勉強，只好目送她離開。
回到飛舟後，她直接找到了三長老。
“您問最近飛升的修士？”三長老回想起當日路慎遠說的話，表情有些古怪道：“最近一次飛升是三千年前，朝元宗的朝林羽。”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但在朝林羽之前，足足有萬年沒人飛升了。”
這就確實有問題了。
雖然小世界的修士飛升去的是仙界，但是仙界一半屬於神界，一半屬於魔界，各個小世界修士的飛升記錄還是會匯報給元慶帝君的。
奚玉黎記得她曾在老爹那堆公文中看過相關記錄，各個小世界飛升者不說每年都有，但按他們本土的時間計算，至少百年、至多五百年必有一個飛升仙界——風離界這裏簡直久到離譜！
也不知道老爹在外面有沒有察覺出問題。
奚玉黎又問了些問題，三長老一一回答後，她若有所思地回了房間。
系統好奇道：“宿主，你在想什麽？”
“在想明天就要進秘境了，我該怎麽才能找到龍澤仙草。”奚玉黎進了源歸境，解下衣裳，跳進浴池：“明早別忘記叫我。”
她順勢將心中的疑惑壓在心底，如果像是她所想那樣，那麽隨著任務的進展，天道的目的早晚會暴露出來，倒也不必現在就心急。
……
翌日卯時，奚玉黎在幾位長老的護送下，帶著宋劍星等人前往蒼涼山。
平日裏空曠無人的蒼涼山此時已是人山人海，嘈雜一片，但等到看見無涯劍宗的人禦劍過來時，足足有上萬人的蒼涼山忽然安靜下來。
然後爆發了更大的喧嘩聲：“靠靠靠，那是無涯劍宗的聶慎言吧？他怎麽帶著弟子打扮成這樣就出來了？真是老不修！”
三長老臉黑了。
“他們無涯劍宗的人終於瘋了嗎？因為日子過得太窮，又沒辦法把劍培養出劍靈，就只能穿上裙子，自己給自己當道侶了？”
無涯劍宗其他人臉也黑了。
“你們看，這裏面居然還混進去了兩個真女修？我差點沒認出來！”
奚玉黎：“……”
宋劍星：“……”
能認出來你還真是厲害啊！
就在奚玉黎忍不住想給這些人一個教訓的時候，系統面板忽然彈出來，劇情開始倒計時已經變成了00：00:10，數字不斷往下降。
與此同時，半空中隱隱浮出一個漩渦。
漩渦隨著數字減少逐漸擴大，等到數字指向1，漩渦忽地像是被人從四面八方拉平，迅速覆蓋了整個蒼涼山，然後將這片土地上所有練氣修士盡數吸了進去，自然也包括奚玉黎。
奚玉黎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丟進了什麽滾筒中，一陣天旋地轉，她被滾筒甩出，沒來得及抓住什麽東西就落到了地上，然後又被護身屏障卸力地輕輕彈起、落下、彈起、落下。
奚玉黎疲憊地嘆了口氣，翻身坐起，恰巧跟不遠處倚著山壁、表情古怪的黑衣少年對上視線，他手裏還拿著滴血的長鉤，腳下還有一具黑袍男的屍體——那黑袍跟她剛到風離界見過的一模一樣，顯然這屍體也是三木宗的人。
奚玉黎：“……”
時瑯川：“……”
系統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樂不可支道：“宿主，歷史真是驚人的相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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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貨怎麽直接說出來了！
奚玉黎心中一緊, 想到這幾日心頭疑雲跟在凡俗界的巧合，忍不住轉頭朝小石頭看去。
她正對上了時瑯川詫異的目光。
時瑯川近乎是窮極幾世的演技才控制住自己沒暴露出驚疑跟痛苦，這種幾乎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感受讓他胸口絞痛, 身體每一寸充斥著莫名的恐慌跟怨念, 憋得他近乎喘不上氣。
她怎麽會知道時瑯川這個名字？難道她是天道找來坑害他的變數？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只是故作不知想引他露出馬腳？
種種情緒擾雜, 時瑯川指尖忽地出現根帶著倒刺的靈力針, 毫不猶豫紮進了掌心，手掌的劇痛讓他保持了理智，沒有出聲質問，順便按住了隱隱起伏的靈獸袋。
奚玉黎沒發現他的異樣。
她認真盯著時瑯川的眼, 確定那雙深棕色眼眸中只有好奇，肩膀無意識地放松，轉頭看向路劍音：t“小路你說, 什麽線索？”
路劍音興高采烈道：“您不是說那個時瑯川尖嘴猴腮，相貌醜陋嗎？我們的人在南海碰到一個，巧的是也姓時, 不過叫時大頭, 但屬下認為這很可能是時瑯川的偽名！”
時瑯川：“……”
時大頭？尖嘴猴腮？相貌醜陋？
奚玉黎下意識想糾正他是相貌可憎不是醜陋，但想想兩者似乎並無區別，連忙追問：“那他驗仙會期間可曾去過雲水城？”
“那倒是不清楚。”路劍音撓撓頭，遲疑道：“不過仙海閣監察那片防區的弟子說他前段時間確實出過遠門，最近才回來。”
奚玉黎沈吟片刻, 吩咐道：“讓人盯緊此人, 若是他想去松原秘境, 即刻抓起來！”
時瑯川在她身後瞇了瞇眼。
想到天道的描述裏，時瑯川是重生的, 奚玉黎補充道：“至少要派出金丹真人。”
路劍音面色嚴肅起來：“小姐放心，您進松原秘境這段時間，我跟師妹親自去監視！”
奚玉黎滿意一笑，取出兩塊拳頭大小的八品靈礦擺在桌上：“那此事就交給二位了，如果事情順利，等我回來後，還有厚禮相贈。”
路劍音抱著那兩塊靈礦歡歡喜喜出去了，奚玉黎才看向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時瑯川：“小石頭，你剛才想說什麽？”
“我想說……”時瑯川閉了閉眼，忽地走近兩步，手忽然搭在奚玉黎腦袋上，在她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洩恨般使勁揉亂了她的頭發：“黎黎，你知不知道我有時候會很想揍你？”
最可恨的是，即使知道她可能跟天道合謀害他，他還是做不到殺她……甚至傷害她。
時瑯川悲哀地想。
“你說什麽？”奚玉黎氣到想打人，她也確實握拳朝時瑯川錘去，哪知這次向來任由她打的時瑯川卻閃身避過奚玉黎的攻擊，徑直邁出門檻，禦劍而起，很快就不見了人影。
空中回蕩著他的聲音：“黎黎，再見了！”
“石！頭！”奚玉黎氣得大喊一聲，守在院子裏的白萱立馬進來：“小姐，怎麽了？”
“白萱，你去把那混蛋……”奚玉黎指著天空，想讓白萱將人抓回來，但眼睜睜看著飛劍在空中劃過一道白線，沒了蹤影，她只得咬牙道：“……算了，你下去歇著吧。”
“是。”白萱眼神古怪地往她頭上瞥了眼，連忙低頭退出去，順便帶上了門。
奚玉黎捏住了要給她梳理頭發的巧巧，拿出面鏡子，只一眼，她頓時炸了，氣得跺了跺腳：“石頭！你最好別讓我再見到你！”
鏡子裏的她頂著一頭鳥窩般的亂發，而她竟然還用這種不體面的狀態見了白萱！
奚玉黎咬牙切齒地想：要是以後再見到這混蛋，她一定得把他腦袋薅禿！
……
時瑯川禦劍出了無涯劍宗的防區。
無涯劍宗執勤的監察弟子們同樣跟奚玉黎簽過契，自然不會不認得這個疑似‘未來姑爺’的少年，見他飛過也只是遠遠拱手行禮，並不像看到其他散修那般追上去盤問。
添財從腰間的靈獸袋中探出頭：“主人，你為什麽不告訴女主人你就是時瑯川？”
饒是添財已經跟著時瑯川出生入死活了幾世，但因為每世都不算長，智力充其量跟七八歲的人類孩童差不多，只覺得奚玉黎對主人好便是好人，對她半點提防之心都沒有。
時瑯川拿出帕子，沈默著看了會兒，抿唇道：“你最好以後也忘了我叫時瑯川。”
“啊？哦！”添財並不明白為什麽，但它向來是聽話的，小腦袋探出靈獸袋，往下瞥了眼，層巒疊嶂的山川河流正從腳下飛快略過，逐漸變成平坦的路面：“主人，咱們要去哪？”
時瑯川頓了頓，撩起眼皮挑釁般看了眼被雲層覆蓋的天空，淡淡吐出兩個字。
“南海。”
……
還沒等白薇這些人在繁雜的史料記載中找到龍的線索，時間就來到了秘境開啟前三天。
奚玉黎只得帶上宋劍星幾人，在無涯劍宗幾位長老的護送下，乘坐飛舟趕往松原秘境所在的蒼涼山——當然，換了架山峰形狀的。
若是按照奚玉黎原先的想法，自然是宮殿形狀的飛舟才符合她表現的性格，但登神殿的飛舟就是宮殿，她豈會跟別人用相同的東西？
“咚咚咚。”門外響起敲門聲。
“進來。”
宋劍星推門走進，那張桃子般的小臉上滿是焦灼，她快速拱手行禮：“小姐，剛才寧師姐傳訊來，說南海那個姓時的不見了。”
“什麽！”奚玉黎霍然站起：“他們不是一直盯著嗎？兩個金丹一群築基跟練氣弟子守在那裏，居然還能讓一個練氣跑掉？”
宋劍星有些羞愧的垂下頭，訥訥道：“寧師姐說，他們一直在那姓時的住所附近隱藏監視著，這些天這人一直沒什麽異常舉動，除了去坊市擺攤賣東西，就是在住所修煉。
“後來他整整三天沒出門，但屋裏一直有動靜，師姐師兄就沒懷疑，是今日一早寧師姐突然察覺屋裏沒了氣息，不放心去偷看，才在床下找到一具咽氣沒多久的屍體跟密道。”
宋劍星忐忑地偷偷看了奚玉黎一眼：“想來，師姐他們的行蹤早就被這人察覺了。”
奚玉黎倒不意外‘時瑯川’能夠察覺被監視，或者說，要是這人真的安安分分在寧劍心他們眼皮底下生活，她才會認為是找錯人呢。
不過她還是有些煩躁：“我不是交給他們一些能在修士身上做標記的粉末了嗎？”
“路師兄用了。”宋劍星忐忑朝她一笑，心裏早就把路劍音罵了個夠嗆，她臉色因羞愧幾乎整個都變成了紅的：“……用了一點，追到南海一處礁石邊只發現被丟棄的衣裳。”
顯然，路劍音摳門節省的毛病又犯了。
奚玉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磨了磨牙：“劍星，你跟劍心將他這個月的薪酬分掉。”
她不屑做出克扣旁人薪酬之事，只是這家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她實在不願意將靈石靈礦給他，幹脆讓這無辜受他拖累的師姐妹分掉——看看他還敢不敢在關鍵時候這麽摳門了！
宋劍星錯愕擡頭，見奚玉黎並無苛責她們的意思，心中一暖：“……多謝小姐。”
“替我轉告路掌門，這個月的宗門月俸也給他扣下。”現在整個無涯劍宗幾乎都是奚玉黎養著，哪怕路劍音是路慎遠的本家侄兒，他也不會違犯奚玉黎的意圖：“你們這個月不準支援他，他缺錢就讓他受著！”
奚玉黎尤不消氣：“傳令下去，你們互相監督，本月誰給路劍音一顆靈石，他這個月的薪酬也被舉報的那幾個人分掉！”
她必須得把這毛病揪過來，平時節省也就罷了，做事的時候還這麽摳唆怎麽行！
“是！”宋劍星眼中閃過痛快，脆生生地答應下來——雖然她輩分高，以練氣修為能直接喊金丹期的寧劍心等人師姐師兄，但還是不好以下犯上去指責路劍音拖後腿，她甚至覺得只讓路劍音受一月窮都是便宜他了。
奚玉黎走到窗前，居高臨下看著側前方巴掌大的城池漸漸變近：“飛舟到哪了？”
宋劍星道：“三長老說馬上就到星洲城。”
星洲城是登神殿轄區的一座城池，距離蒼涼山只間隔幾十裏，每次秘境開啟前，各宗以及散修護送練氣弟子試煉的長輩都會在星洲城等待，畢竟秘境打開到關閉差不多有七天時間。
奚玉黎頷首道：“知道了，你去做事吧。”
宋劍星應了聲是，關門離開。
奚玉黎打開系統面板，看著【劇情開啟倒計時：16:43:26】跟【任務關閉倒計時：178:43:26】的字樣，沈吟道：“小破壞，你真的不能監察時瑯川的具體位置嗎？”
這家夥會做出什麽行為無法預料，完全是個未知數，要是能將人控制起來就好了。
系統幽怨道：“要是能定位，先前在雲水城就不會連任務時間都沒辦法確認啦！”
這倒也是。
但奚玉黎還是忍不住吐槽系統：“小破壞，你怎麽又沒有商城！定位又不準！”
系統操著小奶音不甘示弱的回懟：“宿主還不是派那麽多人，都能把人給跟丟了？”
奚玉黎：“哼！”
系統：“哼！”
奚玉黎跟系統鬥嘴時，飛舟發出幾不可查的輕微震蕩，緩緩下落，很快停在了星洲城外專門停放大型飛舟的空地上。
宋劍星再次敲響房門：“小姐，星洲城到了t，您是否要下去看看？”
“不……”奚玉黎本來意興闌珊地想拒絕，但想到前段時間往雲水城去的修士太少，這裏大部分人可能根本沒聽說過自己這個人，便改變了主意：“你帶幾個人陪我下去逛逛。”
系統自覺已經摸清奚玉黎的套路：“宿主，你又要去炫富啦？”
“要是羨慕，你也可以啊！”奚玉黎順嘴懟它一句，拒絕了幾個長老提出要護送的提議，帶著宋劍星等人走下飛舟，往星洲城走去。
星洲城畢竟是在修仙界，比雲水城何止大了十倍，就連城樓都比雲水城的城樓高大寬廣，奚玉黎站在城門下稍稍仰頭看去，只見城樓崗哨位置上似乎站了幾個人，卻看不清那些人的模樣。
不過奚玉黎好奇心不重，她收回目光，走進城門，低聲道：“劍星，傳訊讓劍心跟小路帶人迅速趕回來，務必在秘境結束前到達。”
沈吟片刻，她淡淡道：“讓他們盯緊松原秘境的所有出口，只要時瑯川進了秘境，就絕不能讓他離開這裏！”
“是！”宋劍星表情嚴肅道：“小姐放心，我寧師姐肯定會將此人一劍殺死！”至於路劍音？呸，這不靠譜的師兄不拖後腿就好！
奚玉黎：“……”
“能抓盡量抓。”她總感覺天道沒辦法直接對時瑯川下手這事是個坑，偏偏又得不到答案，或許時瑯川本人知道什麽：“當然，若是他傷了或者殺了你們的人，就不必留手了。”
宋劍星低聲應是，囑咐了旁邊的弟子幾句，便先退到一邊去聯系寧劍心了。
城樓上，施月磬瞇著狐貍眼，盯著穿月白色神裙的少女帶著幾個身著粉裙、但體型略顯壯碩明顯是男修的人融入人海，直到消失在長街拐角，才收回視線，轉了轉手中的玉把件：“三木宗的人來了嗎？”
“已經來了，正到處搜捕那個叫石頭的小子呢！”胡藏湊到施月磬身前，稍稍低頭看了眼手心的字，又若無其事地裝出嚴肅的模樣。
“少主，咱們安插在仙海閣的探子跟屬下匯報，最近無涯劍宗的人整天待在附近盯著一個叫時大頭的家夥，此人必有什麽問題！”
施月磬握著玉把件的手緊了緊，眼中閃過了然，緩慢扭頭盯著胡藏，似笑非笑道：“那依你所見，這個人有什麽問題呢？”
胡藏表情愈發嚴肅：“屬下認為，此人是那位奚小姐要找的人。”
施月磬詫異的瞧了胡藏一眼，沒料到他還真的猜準了一回，正要表示讚賞，就見他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屬下見奚小姐十分愛美，想來這位時大頭是個做首飾的手藝人！”
施月磬：“……”
果然不能指望這家夥腦袋正常一回。
他連滾都懶得說了，雙手輕輕搭在城墻上，遙望著幾十裏外的蒼涼山，眼神晦澀難言。
……
因著松原秘境要開啟的原因，星洲城沿街都是擺攤叫賣的散修，比無涯劍宗旁邊的坊市要熱鬧許多，貨品也全面許多，但奚玉黎卻總覺得沒什麽意思，因而隨便買了幾件看著新奇有趣的東西，便讓宋劍星跟其餘弟子們隨意去逛逛。
她自己則意興闌珊的走進了酒樓。
系統驚道：“宿主，你竟然沒敗家？”
“我什麽時候敗過家了？”奚玉黎沒好氣地回了一句，走到三樓靠窗的位置上坐下，剛往窗外瞥了一眼，便看見一群人正圍在酒樓前攤位邊上圍觀著兩個略顯眼熟的姑娘吵架。
“二妹，這葫蘆我已經買下來了，你若是喜歡，倒不如看看別的。”穿著朝元宗灰撲撲的外門弟子制服的姑娘臉頰瘦削，但脊背挺直，眉眼之間雖有些疲憊但不掩眸中亮光，整個人像是一把逐漸展露鋒芒的寶劍。
在她對面，細眉杏眼的紅衣少女頭發被鑲嵌寶石的白玉冠高高束起，手中握著一把卷起來的赤色長鞭，仰著下巴傲慢地盯著嫡姐，嘴上卻問攤販主人：“你是賣給我還是賣給她？”
正是越拂曉跟越晚照這對姐妹。
奚玉黎：“……”
分別三個月，這姐妹倆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對付啊！她還以為在驗仙臺上同仇敵愾對付墨寒瑜的行為會讓這倆人關系改善呢！
圍觀的人七嘴八舌的勸攤主。
“道友，這位是朝元宗太上長老齊越的關門弟子越仙子，短短三個月已經修煉到練氣五層，可謂是朝元宗下一代天驕；而另一個不過是朝元宗的外門弟子，該選誰你應該知道。”
“齊長老這次可也跟著來到星洲城了，要是看到你怠慢他徒弟，只怕是要發火的。”
“就是就是……”
越晚照眼底眉梢全是得意，雙臂環胸，似笑非笑地盯著越拂曉，像是在說：長姐，看到了吧？這就是現在的你跟我。
她這表情、這動作，奚玉黎越看越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在什麽地方見過，就聽到系統感慨道：“宿主，沒想到女配還挺崇拜你的。”
奚玉黎：“？？？”
奚玉黎：“！！！”
難怪這麽眼熟！
“胡說八道！”奚玉黎又認真打量了越晚照一眼，沒忍住質疑道：“我有這麽囂張嗎？”
系統認真道：“你比她可囂張多了。”
奚玉黎正要跟系統爭辯，就看見樓下的攤主幹笑著看向越拂曉，他顯然是被周圍的人說動了，雖然面上有些不好意思，但語氣卻很堅定：“道友，我把你剛才付的靈石還你，你把葫蘆交給越仙子吧！”
“不可能！”越拂曉斷然拒絕，她避開旁邊攤主要來搶葫蘆的手，冷著臉直接將葫蘆收進了儲物袋裏：“錢貨兩清，這東西已經是我的了，你要不講誠信也好，想討好她也罷，都跟我無關，你更沒資格跟我討價還價！”
奚玉黎在心裏暗暗叫了聲好，顯然，越拂曉在受到這三個月親人跟現實的雙重壓力後，整個人像是褪掉了一層殼，脫胎換骨了。
“小破壞，我更想把她帶回神界了。”
系統也曉得奚玉黎絕不會讓任何事情破壞任務，就懶洋洋地應和道：“只要宿主做完全部任務飛升離開風離界，女主自己也能飛升到仙界了，只要她自己同意，你想帶就帶唄。”
奚玉黎眼中精芒一閃。
這樣說來，如果她不做這些任務，越拂曉就沒辦法飛升——就是不知道是只有她不能飛升，還是風離界所有人都不能飛升？
回去得問問三長老。
她整理好思緒重新看向窗外，就見那攤主惱羞成怒地舉起手要打越拂曉，而旁邊的越晚照面露不快，眼神仍舊傲慢地盯著嫡姐，手中的鞭子緩緩揚起，對準的卻是攤主的方向。
這姑娘也挺有意思的。
奚玉黎饒有興趣地支起下巴，想看越晚照是怎麽頂著這副討厭越拂曉的模樣維護她的，就見以墨寒瑜為首的一眾七宗弟子正緩緩朝這邊走來，眼看著就快要走到攤位這邊了。
不會又是這家夥英雄救美的機會吧？
奚玉黎下意識瞥了窗臺一眼，確認足夠幹凈後，施施然起身半倚靠著它，冷淡地朝下方瞥了一眼：“怎麽這麽吵？”
不耐煩的女聲在頭頂響起，包括將要打起來的越家姐妹跟攤主在內，眾人聞聲擡頭，就見一個穿著月白色長裙的美貌少女斜倚窗前。
她手隨意往窗擡一搭，繡滿藍白色羽毛的袖口在陽光折射下泛出點點亮光，映得少女本身也像是在發光一般：“打擾我喝茶的興致。”
酒樓外鴉雀無聲。
在少女淡漠到近乎目空一切的目光中，幾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覺得有一股無形壓力讓他們說不出話，更不敢擡頭直視她。
——除了隱藏在長街角落含笑望著她的時瑯川跟認出奚玉黎後面露驚喜的越拂曉。
時瑯川對奚玉黎的本質認知清楚，他愉快地想：黎黎準又是拿出什麽東西嚇唬人了。
“我就說你比女配可囂張多了吧。”系統感慨地看著越晚照表情肉眼可見的變得乖順，兩手輕握鞭子垂在身前，跟先前的傲慢簡直判若兩人，好奇道：“宿主，你氣場怎麽這麽強？”
“天生的。”奚玉黎偷偷將拇指跟手掌間夾著的小圓珠放回源歸境，這裏邊是嬈雲的威壓，捏碎後大概能把整座星洲城的人壓趴下——不過她只需要讓這些修士微感壓力就好。
“拂曉？”少女視線在人群中一掃，不確定地喚了一聲，眾人忽然感覺身上的壓力驟輕，不自覺松了口氣，但仍舊不敢大聲講話，只是左顧右盼，想要找到那個叫‘拂曉’的人。
然t後他們就瞧見剛才跟攤主發生爭執的朝元宗外門弟子仰著臉燦爛一笑：“阿黎！”
眾人楞住，然後齊齊看向越晚照跟攤主。
越晚照還好，她之前在雲水城見過這位奚小姐對嫡姐的特殊關照，但也知道她並不會去幹涉旁人的家事，因而並不畏懼，只是恭敬朝奚玉黎拱手行禮：“晚照見過奚小姐。”
攤主臉都綠了，他沒想到前腳選擇站在‘朝元宗太上長老愛徒’這邊，後腳‘朝元宗外門弟子’就多了個前者也要恭敬行禮的靠山：不就是個積攢靈氣的葫蘆嗎？何至於此啊！
時瑯川臉上柔和的笑凍住了。
他深深凝視著正歪頭招呼越拂曉上樓的奚玉黎片刻，又厭惡地瞥了越拂曉跟站在不遠處正面容嚴肅地朝奚玉黎拱手的墨寒瑜一眼，面無表情地用力錘了旁邊的枯樹一拳，然後悄無聲息地轉身鉆進角落的墻縫後離開。
奚玉黎似有所感朝時瑯川離開的方向看去，就只瞧見微微晃動的樹枝和破損的瓦沿。
……
越晚照也沒再敢當著奚玉黎的面再找嫡姐的茬，她只笑著跟奚玉黎說了幾句寒暄的話，就匆匆跟著同門離開了。
越拂曉畢竟是命中拿了打臉劇本的女人，奚玉黎只是無視旁人跟她說了幾句話，她就借勢拿捏著攤主當眾賠禮道歉，然後將攤主賠的禮當面給了路邊茶點鋪的老板，不卑不亢地說請在場的所有看客喝茶，頓時贏得一片好感。
饒是知道這攤主活該，奚玉黎也忍不住同情他一息：賣東西就賣東西，摻和買主的事做什麽？結果賠了面子又賠裏子吧！
“阿黎這個時候趕來星洲城，是也想進秘境？”結束了打臉劇情的越拂曉走到奚玉黎身旁坐下，略帶好奇地瞥她一眼：“可你修為……”
“練氣啊。”見越拂曉雙目微瞪，似是不敢置信，奚玉黎笑笑，端起琉璃盞輕啜道：“幹嘛這副表情，不許我資質不好啊？”
系統幽幽道：“宿主，你明明是控分。”
奚玉黎冷笑：“這事我還沒找你呢，任務發布時間那麽晚，要是我直接將修為提升到築基五層，你打算怎麽讓我進松原秘境呢？”
系統心虛地不說話了。
“不是，我只是沒想到。”越拂曉看向奚玉黎的眼神中略帶歉意，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當是賠罪：“不過即便如此，你也沒必要前往松原秘境，那裏邊的資源對你而言應該沒什麽用處，又何必去受罪？”
進去的其中一半原因就是為了你啊！
奚玉黎默默盯了越拂曉片刻，直看得她面色迷茫地摸摸臉，才轉開目光，布下隔音結界：“拂曉，你可有松原秘境的地形圖？”
“有的。”越拂曉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卷紙，細心用手撫平，放在奚玉黎身前：“這是我跟曾經去過松原秘境的師兄買的，你看看。”
奚玉黎早就將松原秘境的地形背得滾瓜爛熟，只一眼就瞧出這不知是多少年前的版本，頓時嘆了口氣，將白薇她們整理的玉簡情報遞給越拂曉：“進入秘境後會隨機傳送位置，你記得跟我在中間的映日湖會和。”
她又遞過一枚玉符：“這是可以指明對方位置的玉符，你千萬記得戴在身上。”只可惜秘境內通訊玉符會失效，否則何必這麽麻煩。
“沒問題！”越拂曉拉出系在脖子上的暗袋小心將玉符塞進去，才迷茫地接過玉簡往額心一貼，頓時面露驚色，眼中滿是動容的看向奚玉黎：“阿黎……我實在不知該怎麽感激你才好！”
這不正是誘拐女主回神界的好時機嗎？
奚玉黎心中一動，笑吟吟開口道：“那以後若是有機會，你不如跟我回家一趟啊？”
越拂曉毫不猶豫地點頭：“只要阿黎用得上拂曉，無論天南海北，我必應召前往！”
兩人相視一笑。
奚玉黎跟越拂曉商議好明日進入秘境後的路線後，關閉隔音結界，起身打算離開酒樓。
剛走到樓梯口，就看到身著黑色長袍的銀發男子正噙著笑走進酒樓，大堂中登時就熱鬧起來，客人紛紛站起迎接：“施少主來了！”
“多年不見，施少主仍舊儀表堂堂，看來修為也有所精進了吧？”
酒樓掌櫃也從後堂走出迎上去，笑容滿面招呼他：“施少主要不要去後邊的暢秋閣？”
施月磬游刃有餘地跟這個打招呼又跟那個寒暄兩句，他似乎記得每個人的名字，大堂中幾十個人竟沒有一個被他冷落。
“這位登神殿少主出名的好人緣。”越拂曉也不著急催奚玉黎下樓，湊到她耳邊小聲說：“才三個月他就去了朝元宗兩次，你肯定想不到，他連很多外門弟子的名字都記得。”
難道他前幾次接近自己，並非是別有用心，只是習慣性的對人熱情友好？
奚玉黎不確定地想。
“大家都說墨寒瑜是風離界美男榜榜首，我看是有失偏駁，只論相貌，這位施少主半點不輸。”越拂曉提到墨寒瑜時嘴角幾不可查的撇了撇：“論性格，他更是遠遠比不上了。”
奚玉黎萬萬沒想到這位性格堅韌要強的大女主跟她混熟後居然是這麽個性子。
不過美男榜榜首有失偏駁這事她也讚同，不說別人，哪怕是跟美男榜八竿子打不著的小石頭若是再長幾歲，也未必輸給墨寒瑜。
她剛想說話應和越拂曉，就聽到身後響起了含著笑意的清潤男聲：“謝謝越姑娘誇獎，不過姑娘口中另一個人只怕不會太高興。”
“是吧，寒瑜？”
奚玉黎詫異回頭，施月磬跟墨寒瑜還有幾個略顯眼熟、大概在雲水城見過的男修正站在二樓跟三樓間的樓梯口，看清她的臉時，正揶揄盯著墨寒瑜的男修們齊齊拱手：“奚小姐。”
奚玉黎：“……”
這些人是不是有病？這麽多金丹天驕跑到一個築基以下才能進入的秘境來？
奚玉黎禮貌頷首，不動聲色地把手伸到身後，拉住面色尷尬的越拂曉就想走。
看見這一幕的施月磬狐貍眼微瞇，狀似無意地悄悄往旁邊挪了一步，恰好擋住奚玉黎的去路，笑道：“奚小姐，好久不見。”
奚玉黎敷衍的扯了扯嘴角：“好久不見。”
“奚小姐放心，我不會耽誤你很長時間。”她滿臉都寫著‘能讓我們走了嗎’，施月磬嘴角笑意更深了，便直接把身後一個生著娃娃臉的俊俏少年叫了過來：“雲昭，你之前不是說想見見奚小姐嗎？”
“是的。”雲昭不慌不忙地走過來，看了奚玉黎一眼，鄭重鞠躬：“聽聞大師兄在雲水城冒犯過奚小姐，師父已經將他罰了緊閉，我代表破雲宗鄭重向奚小姐道歉。”
他頓了頓，從儲物戒中取出玉盒：“這是師父準備的賠禮，囑咐我交給奚小姐。”
“道歉心領了，賠禮就不必了。”奚玉黎沒接，挑眉道：“你師父怎麽知道我會來？”
雲昭一板一眼的回答：“師父說了，如果奚小姐不來，就交由無涯劍宗的人轉達。”
這人怎麽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奚玉黎想到劇情中關於他如何跟雲從冕師兄弟相爭，他如何將越拂曉抓回宗門，下意識轉頭看向越拂曉，然後就見她正縮在自己身後面色窘迫的盯著她，眼中滿滿都是求救。
“你告訴你師父，我本來也沒因為雲從冕那幾句話生破雲宗的氣。”奚玉黎簡單說了兩句，又朝著其餘幾人禮貌點頭以示道別，拉著越拂曉就下了樓梯。
“奚小姐稍等。”施月磬靈巧地從樓梯上一躍而下，就在奚玉黎已經很不耐煩的時候，他從儲物戒中取出食盒遞過來：“這是星洲城的特色菜跟點心，奚小姐拿回去嘗嘗。”
這人是第二次給她送食物了。
“謝謝，但是不用了。”奚玉黎拉著越拂曉徑直出了酒樓，越拂曉偷偷轉頭看了眼，八卦道：“阿黎，施少主看上去好像很失落。”
奚玉黎涼涼道：“你看上去好像很心虛。”
“沒辦法，背後說人被當事人聽到，很難不心虛的嘛！”不知道是不是奚玉黎的錯覺，自從她將玉符跟玉簡塞給越拂曉後，這姑娘對她似乎瞬間變得親近起來：“咦，阿黎，那幾個無涯劍宗的弟子是不是來找你的？”
奚玉黎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瞧見宋劍星幾個人正朝她快步走來：“小姐！”
越拂曉看著宋劍星身後穿著粉裙的男修，嘴角抽了抽，便提出告辭。
奚玉黎倒是想讓t越拂曉今天晚上跟著自己回飛舟，明日一起進秘境，說不定傳送的位置還會稍微近一些，但她到底要跟朝元宗的同門一起，奚玉黎也不好勉強，只好目送她離開。
回到飛舟後，她直接找到了三長老。
“您問最近飛升的修士？”三長老回想起當日路慎遠說的話，表情有些古怪道：“最近一次飛升是三千年前，朝元宗的朝林羽。”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但在朝林羽之前，足足有萬年沒人飛升了。”
這就確實有問題了。
雖然小世界的修士飛升去的是仙界，但是仙界一半屬於神界，一半屬於魔界，各個小世界修士的飛升記錄還是會匯報給元慶帝君的。
奚玉黎記得她曾在老爹那堆公文中看過相關記錄，各個小世界飛升者不說每年都有，但按他們本土的時間計算，至少百年、至多五百年必有一個飛升仙界——風離界這裏簡直久到離譜！
也不知道老爹在外面有沒有察覺出問題。
奚玉黎又問了些問題，三長老一一回答後，她若有所思地回了房間。
系統好奇道：“宿主，你在想什麽？”
“在想明天就要進秘境了，我該怎麽才能找到龍澤仙草。”奚玉黎進了源歸境，解下衣裳，跳進浴池：“明早別忘記叫我。”
她順勢將心中的疑惑壓在心底，如果像是她所想那樣，那麽隨著任務的進展，天道的目的早晚會暴露出來，倒也不必現在就心急。
……
翌日卯時，奚玉黎在幾位長老的護送下，帶著宋劍星等人前往蒼涼山。
平日裏空曠無人的蒼涼山此時已是人山人海，嘈雜一片，但等到看見無涯劍宗的人禦劍過來時，足足有上萬人的蒼涼山忽然安靜下來。
然後爆發了更大的喧嘩聲：“靠靠靠，那是無涯劍宗的聶慎言吧？他怎麽帶著弟子打扮成這樣就出來了？真是老不修！”
三長老臉黑了。
“他們無涯劍宗的人終於瘋了嗎？因為日子過得太窮，又沒辦法把劍培養出劍靈，就只能穿上裙子，自己給自己當道侶了？”
無涯劍宗其他人臉也黑了。
“你們看，這裏面居然還混進去了兩個真女修？我差點沒認出來！”
奚玉黎：“……”
宋劍星：“……”
能認出來你還真是厲害啊！
就在奚玉黎忍不住想給這些人一個教訓的時候，系統面板忽然彈出來，劇情開始倒計時已經變成了00：00:10，數字不斷往下降。
與此同時，半空中隱隱浮出一個漩渦。
漩渦隨著數字減少逐漸擴大，等到數字指向1，漩渦忽地像是被人從四面八方拉平，迅速覆蓋了整個蒼涼山，然後將這片土地上所有練氣修士盡數吸了進去，自然也包括奚玉黎。
奚玉黎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丟進了什麽滾筒中，一陣天旋地轉，她被滾筒甩出，沒來得及抓住什麽東西就落到了地上，然後又被護身屏障卸力地輕輕彈起、落下、彈起、落下。
奚玉黎疲憊地嘆了口氣，翻身坐起，恰巧跟不遠處倚著山壁、表情古怪的黑衣少年對上視線，他手裏還拿著滴血的長鉤，腳下還有一具黑袍男的屍體——那黑袍跟她剛到風離界見過的一模一樣，顯然這屍體也是三木宗的人。
奚玉黎：“……”
時瑯川：“……”
系統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樂不可支道：“宿主，歷史真是驚人的相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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